目前分類:泓泉倒影(昔日散文) (2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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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不見月娘。

他不知道該怎樣述說美麗的滋味,然而對於寂寞,他則清楚地在手掌上摸著。

夜涼時分,他聽著每一個人的呼吸聲在房子裡此起彼落,有聲響如雷的,也有細緩悠長的,但不論怎麼細微的呼吸聲,都清清楚楚地落在他的耳朵裡,怎麼逃都逃不掉,一如他自已也逃不出他宿命的黑暗一般。

他的房間佈置得極為簡單,一張床、桌子、櫃子,以及滿地的影子……;當然,還有他手上握著的柺杖和臉上戴著的墨鏡也不能忘記。不過除此之外,就空空洞洞地,什麼也沒有了。

他不了解「空洞」所指為何,但對於空洞的可怕,他知之甚稔。他在空洞裡長大,在空洞裡生存,也將在空洞裡死亡。這一切他非常地明白,明白他一生將沒有一絲光明的希望。不過對於月娘的傳說,他仍然有無限的遺憾。

據說那是人世間最美的事物,而對於眼盲的人,月娘會悄悄來到他的身邊,為他換上明亮的眼眸,讓他仰頭就能夠望見黑夜中唯一的明亮---月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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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微的風,微微的雨,在心裡頭微微的癡迷,癡迷著春天的哀愁,哀愁的春天。

靜靜地看,水泥柵欄之外,黑瓦的紅磚屋之牆腳邊,一株桃花綽約的花影,正緋紅地在車窗上寫著迷離的滋味。

火車沉靜,沉靜中有不可知的,將要發生的,與短暫聚合之因緣離別的,茫茫的浮晃。

人生過往之歲月,渺然難以追憶;前路將行之未來,徬徨未可確知;在短暫纖麗的花影裡,能捕捉的豈非一瞬之眼波中浮晃的桃花?

多麼想擷一枝桃花帶走,在茫茫的旅程裡,帶著桃花的嬌顏浮晃到遠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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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在古老而小巧的月台上,月台邊的石頭縫裡,黑泥、青苔與草蕨,像時間遺忘的腳步,被鎖在古老的年代,等待火車來救贖。

空無一人的月台,有我喘息的無奈,因為捉不住上一班列車的救贖而跌落在時間深淵的無奈,好像無助的草蕨,在微寒的風裡頭搖晃。

傾斜的一排破舊的塑膠椅裡,昨夜的雨水皺著一張又一張苦苦的水塘臉,彷彿在像我宣洩它們的不滿。我聽得出它們在埋怨命運,因為我自己也是,人生有太多的選擇並不是自己所選擇的,苦著臉望著天空又於事何補呢?

鐵軌彎成的車亭底下,麻雀吱吱喳喳地嬉耍不停。我望向那些鋼樑底下的陰影,麻雀的身影又飄忽落到石頭堆上兩條永不交會的平行線,在銹黃黝黑的枕木間,啄弄著嫩綠的青草。

青草何青青,在泛黃的石頭縫,冷硬的鐵軌下,生命無孔不入,無處不鑽,在隨機的選擇裡,盎然昂頭,以油綠吐向天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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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柳絲的河畔邊,有婦人在浣衣。

朝暾在溪流裡,白衫在婦人的手裡。溪聲滔滔流過石上,石頭上有一條清澈的影子,長長的,蹲踞在水面上,漂啊,漂啊,漂在長長的時空裡。

細長的身影原本不只一條,像柳絲一樣,一條、二條、三條、四條、百條、千條……。

又像少女的髮,在陽光下柔美地攤在水影上,波光粼粼,萬縷千絲,交錯著,扭動著,浮晃在水的泡沫上,閃亮在白雲青山的腳邊。

影子在唱歌,浣衣的少女在唱歌。那是一個無法記憶的年代,冰封在一掌水沫裡,怎麼流,都流不出浣衣的手,浣衣的笑容裡。

早起的太陽喲,來到浣衣孃的衣籃裡,揉揉眼,又跟白衫一起來到浣衣孃的手裡。輕輕地揉著,揉著陽光,揉着衣衫,衣衫裡有稻花的香,汗水的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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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,寂靜得無話可說。

山,沉默在宇宙的漩渦裡,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可怕力量。

孤獨地走入黑暗世界,熟悉的景物已全然改觀,像扭曲在一個百寶櫃裡的大千世界,一切皆非昔比,一切都揉合在黑暗的麵糰中,沒有是非,沒有道理,山可以是樹,樹可以是山;溪蜿蜒得像路,路曲折地像溪。有時候豎起指頭,才發覺黑暗也爬在指甲上,向眼球的方向……蠕動。

然而總是有一絲希望,相信有光,有色,有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存在。就像是秋蟲唧唧,在遙遠的地方隱隱傳來,雖然摸不清方向,但總是感知到一種共鳴:在沉睡的世界中,還是有醒著的生命在呼喊著啊。

1995/03/1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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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櫻花

櫻花,渲染在雨裡的火燄,焚燒著湖邊的寂靜,將整個春天燃燒起來。

這樣熾烈的生命展現,卻絲毫沒有狂熱的苦痛與賁張,沉默地像毫無知覺,不知道整個宇宙已經為一株櫻花樹所燃燒。只是靜靜地站著,站在雨中,伸開枝枒與花苞,渲染著霏霏細雨,如火燄般溫暖起來。

一隻麻雀,在櫻花枝頭,似乎正在享受這樣的溫暖,一動也不動地沐浴在雨裡,將櫻花烘托得更為沉默。至於撐著傘的我,為了怕驚起雀聲,打破這燃燒的寂靜,一動也不動地,在斜風細雨中,泊落在櫻花樹下,沉默。

1995/03/25舊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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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咖啡屋

在玻璃窗中,看著椰林在雨中被洗刷得乾乾淨淨,優雅的行人撐傘走過,紅色、藍色、黃色、白色的汽車彬彬有禮地滑動在玻璃窗裡,將雨的世界點綴得浪漫而又悠哉。

咖啡屋中,和緩的樂音響著,陶作的土色咖啡杯不知不覺地跳起舞來,在手掌上暖和地旋轉著,配合著音樂的節拍---一、二、三;一、二、三……。

潮濕的空氣、泥濘的紅磚道,以及陰霾久矣的情緒,融化在咖啡香裡,縈繞為指尖輕柔的愉悅,一步一步地走向心頭,撫摩著受傷的心靈,懶洋洋地。

早春先著的杜鵑花,粉紅粉紅地貼近玻璃窗,也貼近跳舞的咖啡杯,好奇地瞧著咖啡屋內種種。

我貼近玻璃窗,也貼近帶著水珠的杜鵑花,好奇地瞧著世界,一種童稚時對春天的感覺,不知怎麼搞地,又回到了腦海,深刻而明晰…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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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潑墨

潑墨,雲與山重疊的影像,悄悄地將山的影子、雲的影子,濃濃地鎖在春天的霧氣裡。

深巷無人,小窗有聲,是雨的腳步走在紅色的屋瓦上,滴答滴答地滑落到窗前。

常春藤的新芽,在一夜的雨聲裡,走近了窗外;牆壁上的影子,在一夜的寂寞裡,遠離了黑暗。

微曦的留白,如人生過往,在春雨滑落的玻璃窗上,留下了淡淡的水痕,又了無痕跡地溶成一片潑墨影像,濃濃地鎖住一種迷惘、惆悵與哀愁的感覺。

伸出手指,塗畫著窗上的霧氣,卻塗不掉一夜的等待,迷失在雲山潑墨中的……年少的等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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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霧,迷離難辨的窗前景緻,像爬在玻璃窗上的抽象怪物,隨著列車的移動,在每分、每秒,每一彈指間的每一剎那,魔舞著幻化多變的光影,將世界支離黏貼於車窗上。

世界,所有具象的有色實體,有時間、空間、諸種向度的大千世界,像一團混沌任抽象怪物隨意塗抹。每一扇窗都有抽象,每一扇窗都是抽象的傑作。火車在混沌裡前行,疲累的人躺滿了一個車廂,也混沌地走入混沌的世界。

不知是哪一個頑皮的小孩,用手指在霧霧的車窗上點了一點,然後七橫八豎地筆畫出一些小人、小狗、小樹、小太陽的圖案。

在那些線條裡,窗外的山河大地正露出晨光,寂靜地閃著。

1995/03/1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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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棲於淡藍的山巒中,霞棲於淡白的雲上。雨後向晚的天空像溶化在山色裡的顏料,分不清白是白?藍是藍?黃是黃?紅是紅?

一切的色彩都極不穩定,難以分析。但一切的景觀卻又那麼安定,好像恆久以來就已如此,清新、淡染、互相調和、互相滿足,像是情人間脈脈的眼神,彼此都不說話,彼此都互相了解,彼此給彼此所需要的,彼此都……不分彼此。

如果世間本是如此,那麼我又何嘗不是天邊的一抹雲,在紅霞中化為風,化為雨,化為雷,化為電,化為你身邊的一抹髮香,愉悅地飄散著我的思念。

1995/03/1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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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中飛雨掌上輕,輕輕地濕潤著手掌,也濕潤著鞋底,黏答答地。

整座山,在雲霧的纏繞中,也潮溼得如同鞋底,黏答答地黏得化不開。

撐著傘在山裡頭走著,分不清山、雲、霧、雨的區別何在,雲似霧,霧似雨,雨如山,雲中青黛,山中雲影,在迷濛中,只如電影一般,失去了背景音樂,沉悶得讓人受不了。

但就喜歡這種感覺,毎逢山中霧起,或濃雲漫捲山頭之時,就不自覺地拎把傘,走向山中的步道,去拜訪雲,嚐嚐雲深不知處的滋味。

這樣的滋味在現實的雲霧中,只是掌上潮溼的細雨,細而多,多而濃,成為一片飛白,裹著腳底蹣跚的寂寞,不知該走向何方。

失去方向的感覺,深刻地勾起人生迷惘的印象,在毎一個濃雲密霧的日子,走入雲深,走入生命中無法承受的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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迴廊長、深、靜、幽。

花聲淡、遠、凝、空。

山的奇形怪狀,在曲曲折折的迴廊與靜默無聲的花語中,似乎被拋到極遠的域外,悄然無蹤。其實從來不曾見過這樣奇怪的山,聳然拔起的孤峰,傲然汶水溪畔,從平地上望去,那種遺世獨立,如赤腳羅漢仰天狂嘯,無人可動其首。

孤峰之外是孤山,孤山之外又是孤峰,毎一座山都有其獨特的脾性,各個崢嶸於藍天之下,狂不可遏。

然而在山頂的法雲寺,卻是緩緩平台,林木交雜間的殿宇,並沒有非凡的氣勢彈壓群山的狂舞,只是平平凡凡的一間佛寺,供遊人參拜。

我偶然來到此寺,在大雄寶殿後的迴廊間信歨,陽光輕灑,地板上纖塵不染地躺著一根根柱影。原來震撼心頭的磅礡山形,在幽幽林影中彷彿已被抹去,迴廊無聲,心底也空蕩蕩地擺著一絲和風,輕輕地盪著、盪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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掬起一掌水,就掬起一掌的山。

水是那麼地甘冽,山是那麼地寂靜,泉自寂靜的山中來,山躺在漩湧的沫流中。白泉清瀧,綠苔擘岩,在枝掗空張的梅林下,石頭如貝葉,讓清泉寫梵音於石上;流水似落花,讓石頭拈禪心於波間。

石間流水,淙淙涔涔;流水石上,坎坎擊擊。清泉激盪著山,清山撫摩著水。甘泉裡,有千萬種滋味,千萬種風情,如八卦相摩,變幻出幻化無窮的大千世界。

我掬起佛山的泉水,忽然想到易經裡的一句話:「井冽,寒泉食。」

寒泉滋味,是千萬種滋味,也是一種滋味吧。

人間原一味,隱者向誰說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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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堂夕影飛白雲,無心空谷驚雀聲。

在山路的一個轉彎處乍見草堂,白牆黑瓦,虛隱林間。白堊牆是那麼地潔白,即使經過百年來歲月的洗鍊,在黑瓦古樸的覆托下,依然是白得讓人留下……留下一種,無法述說的美。

就像是凝聚在時空中的一片雲,紋然不動,讓恍然相遇的旅人,如回到古早的年月。「暗水流花徑,春星帶草堂」,詩人杜甫的筆下,著墨的豈非如斯纖淨的詩情世界。

駕車匆匆而過,咀嚼著林中翩然一見的草堂之身影,追緬著詩人情懷,像山谷中的一片雲,驚起陣陣雀聲,在深山裡,真希望前路綿長,毫無際止。

1995/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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粉蝶飛在藍空下,靜靜的菜田裡,像有無盡的春意漾在人間。然而這只是冬天,變了色的山像遲來的秋,蹣跚地將大地塗抹上紅、黃,卻依舊掩飾不了寶島的終年常綠。

陽光下,麻雀啁啾著,在狗尾草上互相追逐。溪聲沉沉,只是不仔細聽,察覺不出逝者如斯的腳步。坐在綠蔭下享受一個冬天的早晨,腳底的青苔有片片落葉,鋪陳出沉默的聲音。

像是聽過這樣的故事。一個禪師喚徒弟去打掃庭院,庭院掃乾淨了,禪師卻說:「還沒乾淨。」徒弟再努力地去打掃,將細小的灰塵都整理得乾乾淨淨,禪師依舊不滿意。最後禪師走入庭院,伸出手將樹搖了一搖,葉落繽紛,綴點在潔淨的草皮上,禪師才說:「這樣才叫乾淨。」

是不是自然中自有禪味?簡單而不矯飾的,才是真實的生活?我不曉得。但是看著粉蝶自然地在空中旋舞,心中的一股快樂,真是油然而生,整個大地也似乎潔淨地看不到一絲塵埃。

1995/02/1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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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朵菊花就能改變一個世界,更何況是兩朵、三朵、百朵、千朵,以及滿山的黃菊花呢?

坐在廟門前曬太陽,廟埕兩旁的菊花茂密地開著,像是秋天的笑容,一點也不哀傷地笑著,笑得那麼開心,連山谷裡的白芒花也左搖右擺起來。

陽光在這裡駐足,捨不得離去。沒有什麼人來的小廟,古樸得似乎一點也不稀罕要有什麼香火。

在人世間,彷彿只要有知音,一切就變得可愛起來。百年的老廟本來已經失去了顏色,但因為廟腳邊也有幾朵菊花開著,一切便截然不同了。

麻雀在歌唱,藍天也在歌唱,我慵懶地躺在石階上,心裡也在這菊花的世界裡歌唱。

1995/01/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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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輕輕地落下
白蓮花 青蓮花
處處是蓮花

輕輕地合掌
左菩提 右菩提
合掌一菩提」

在三聖殿前坐著,腦海中瞥爾浮現這樣的詩句。不知是幾年前寫的短詩,描繪的正是承天禪寺的空靈,後面的句子早已忘了,但深刻留下的,是對初履此地的印象。

一個夏雨初霽的午後,被朋友用一輛破爛的摩托車載著,穿過塵泥飛揚的大街小巷,而後趨近山林,趨近一個我從未知的佛教勝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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碧草侵古道,紫色的小花湊熱鬧地挺立在灰色的石板間,形成一種久無人走之古徑的景象。因雨打而散落一地的油桐樹子,腐化成褐黑色的高爾夫球大小,嗶嗶剝剝地在我腳下響著。

齋明寺古道,從大嵙崁溪底疊級而上,直到名喚福份山之上的齋明寺旁而止。福份山雖稱之為山,但實是坦坦台地,只因位於桃園台地邊緣,從大溪隔著溪谷遠望若山巒起伏而名之。

山上的齋明寺花木扶疏,清雅幽靜。日式的庭園燈座,閩南式的紅磚家祠為寺,再加上寺中雕樑畫棟的佛教彩繪,融合出一種奇妙的建築風格。

一百四十四年前,也就是道光三十年,西元一八五O年,此地有農叟一人遠赴普陀山出家,歸來結廬於此,從草茅到多次改建、增修,齋明寺的一磚一瓦不知歷經幾朝幾代始堆砌而成。

環顧四週,並無僧人景象,倒是有菜姑二、三人在內廳叨絮。在空洞的廊廡下走著,庭院潔淨,幾乎是一塵不染,頗讓人心爽神怡。但不知怎麼的,總感到有一絲落寞在心裡掛著。

是因為日式燈座上寫著「加藤仁」?還是不太能接受居家三合院式的佛寺?真的不知道,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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綠橘躺在餐桌上,綠皮的綠與天花板吊燈的橙黃相映成趣。

我在桌上吃飯,對於顏色所湧生的意像忽然感到趣味起來。

藝術家對於顏色總是有特別敏銳的感受,梵谷對色料的強烈情緒可謂極致。大塊大塊的黃色、黑色塗成粗獷的線條,讓人血脈賁張,充分說明顏色對人所起的作用。我雖非藝術家,但在咀嚼飯菜的時候,卻也對顏色感到一些情緒性的影響,覺得異常地興奮。

佛經上謂人有所謂的見、思二惑。思惑為執持世間的道理,顛倒為偏執邪見。見惑是執持耳、目、鼻、舌、身對外在事物的感受,顛倒而生愛欲之想。若果如此,那麼由嬰兒到此時的我,是被多少如綠橘之「色」所引生的愛欲給層層包裹著呢?

然而,綠橘的綠若真宛如糖衣,引人貪染,那麼在糖衣之下,是不是會有一個輪迴苦惱的娑婆苦果呢?我吶吶自問,在一個綠橘之中,見著了一個失落的人間……。

1995/01/1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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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靜的夜,獨坐陽台上的咖啡桌旁。

窗外山色如墨凝遠,一顆星搖曳著微亮的星火,在山頭上低訴秋天的寂寞。

風,吹著山上的樹木吱嘎地響著。

沒有人到訪,室內如此,室外亦然。

山谷裡的寂寞如何,陽台上的寂寞就如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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