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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詩應該長什麼樣子?>

詩應該長什麼樣子嗎?這個問題就好像問一個基督教徒,基督徒該長什麼樣子似的。或是抓一個佛教的和尚來問:你長得像出家人嗎?

基督徒要讀聖經,但讀聖經的就接觸到神了嗎?

和尚一定要剃光頭,但剃光頭的,就一定是和尚嗎?

搞不懂有很多詩學網站,總喜歡把詩弄得艱深拗口,或者不符合某種隱喻或比喻的造句型態,就要被批評為太過淺顯,太過白話,或說,太不像詩了。

是的,照這麼說,詩是一種文學殿堂裡,高不可攀的桂冠,程度太差的人,不懂象徵、格律、對仗,甚至押韻的人,就應該滾出這個殿堂,去麥田裡畫畫烏鴉,或者回家畫畫自己的床,少來大學校園裡頭閒晃蕩。

詩是中文系教授獨享的寫作權利,因為他們最懂得如何讓一首詩長得像一首詩。

我總是看到時下的詩人是這樣寫作的:

一隻腳往東走的時候,影子開始向西看
地球落到我心頭上的時候,秒針開始倒轉
玫瑰花枯萎了,埋葬在我眼球表面,在它凸出來的時候
……

是的,這樣的詩句創作,沒什麼不好,但如果大家都非得如此,或說非得如此才叫做詩,那不是抹殺了詩人的創作靈魂與創作的開放自由呢?

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,舉頭望明月,低頭思故鄉。

這詩白不白話?淺不淺顯?簡直是白話到毫不懂詩的人才會寫這樣重複詞句,又沒啥哲學深度的詩。

你看張九齡這詩多好:

孤鴻海上來,池潢不敢顧,側見雙翠鳥,巢在三珠樹。矯矯珍木巔,得無金丸懼?美服患人指,高明逼神惡,今我遊冥冥,弋者何所慕?

詩人把自己比喻為孤鳥,不願去看地上的積水潭,又看到穿著華服的廟堂小人得志,不用擔心倒台的問題,反而是詩人遊走朝廷,戒慎恐懼,不如高飛振翅而去,不必再跟這些人計較了。

你看,有比喻,有哲理,有學問,有對仗,一切都按古詩的格律走,所以是唐詩三百首裡的第一首。

但是李白的詩呢?人家只是單純的寫一個遊子的思鄉之情,沒有愛國情操,沒有自命清高,一樣是偉大的唐代民間詩人。

唐詩沒有貶抑張九齡,沒有排斥李白,沒有嘲笑杜甫,沒有喝斥白居易的淺白。唐人沒有杜絕了樂府詩的任何可能性,所以它超越了六朝駢體文的拘束,開創了藝術的新殿堂。

印象派畫作剛出來的時候,哪一個當時的流行畫壇不嘲笑這種稀奇古怪的畫作?太陽不像太陽,樹不像樹,為什麼不認認真真的戴上眼鏡,好好寫實的畫個自然風景呢?

如果一個時代,不能接受藝術的各種可能性,不懂得尊重創作者的藝術個體性,那毋寧是很悲哀的一件事情。

現代詩從白話文運動開始,以自由與無拘的體例,開創了新時代的新詩風。如果一百年後,到了網路自由的二十一世紀,寫詩還得要剃光頭,披袈裟,遵循某種創作的體例或標準,那是不是太封閉,也太落伍了呢?

詩是什麼呢?我覺得能感動人心的,就是一首好詩。

詩的好壞,應該是交由創作者與閱讀者來共同決定的,透過彼此健康、開放、沒有預設立場的創作與閱讀,一起來分享心靈與知性的淨化超越之旅。

杜開2006/3/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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